章用秀
“天津”的名称,是从明代开始使用的。《重修三官庙碑记》有“明成祖文皇帝入靖内难,圣驾由此济渡沧州,因赐名天津”。作为军事要地,于永乐二年(1404)设卫筑城,后设天津左卫、天津右卫,是为“天津三卫”。永乐十三年罢海运,改由里河运粮,地处运河北端的天津也随之成为闽、越、吴、楚、齐、梁等地商贾往来的通津要地。南来北往的文人学者也留下了诗歌作品。如宋讷(1311—1390,滑台人)的《直沽舟中》、张以宁(1301—1370,古田人)的《直沽》、瞿佑(1341—1427,钱塘人)的《次直沽》、丘浚(1418—1495,琼州人)的《舟次直沽简彭彦实》等,均属咏天津风物之作。
明代的天津风物诗中,李东阳的《天津八景》尤为著名。李东阳(1447—1517),字宾之,号西涯。茶陵(今属湖南省)人。天顺八年(1464)进士。官至吏部尚书、华盖殿大学士。他以台阁大臣的地位主持诗坛,强调作诗须注重音调的轻重、清浊、高下、缓急及用字的虚实与结构的起承转合,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的茶陵诗派,著有《怀麓堂集》。
《天津八景》前四首云:
百尺高楼拱帝庭,北山秋望入空冥。太行西带城烟碧,碣石东连海树青。吟客放怀朝拄笏,使游翘首夜占星。监司正属埋轮地,一夜朝天梦几醒。(拱北遥岑)
五夜城头听早鸡,海东红日上云梯。飞鸟晓飐珠帘影,舞燕睛翻画栋泥。千里帆樯天远近,万家村市屋高低。客来不用愁风雨,无数风光入品题。(镇东晴旭)
安西门外碧参差,绿树层烟晓更宜。缥渺不知天尽处,霏微疑是雨来时。林间暝色闻钟杳,野外寒光见日迟。睡起钩帘看午霁,一川花鸟正离离。(安西烟树)
层轩南向坐薰风,极目平畸远近同。万里黄云吹不断,一天翠浪卷还空。阜财正惜驱烦力,饱士新成偃武功。殿阁微凉天上句,拟将余兴续坡翁。(定南禾风)
“拱北遥岑”诗描述了作者登上“拱北”城楼所见之景色:空暝山色、连城烟碧、海树云低,一派深远辽阔貌。“镇东晴旭”诗描写了旭日东升之际的天津城,凸显出一派生机勃勃貌。“安西烟树”刻画了安西城门外那些参差缥缈的美丽烟树,透出一股娴雅的气质。“定南禾风”则描绘了定南城门外碧浪连天的禾苗,表达出作者内心对承平盛世的歌颂之意。
《天津八景》后四首云:
盛朝供奉出三吴,白粲千钟转舳舻。欵乃声连明月夜,参差帆指紫云衢。万年壮丽留畿甸,千里清香上御厨。圣主忧勤先稼穑,子来应未有稽逋。(吴粳万艘)
龙媒昔在渥洼川,寄牧三沽近九天。目莹月精悬夹镜,毛分云锦动连钱。千金骨市燕昭日,九逸歌成汉武年。好把车攻献真主,周宣不废四时畋。(天骥连营)
海门晴雪浸金鳖,百道沽来涌暗涛。望极远空知岸阔,卧欹残梦觉船高。遥疑梦泽相吞吐,不似胥江枉怒号。时有海舟随下上,往来沙口不辞劳。(百沽潮平)
海门东望极空明,月里山河影乍晴。万里沧波天一色,数声灵籁夜三更。水精宫浸鱼龙冷,白玉城高鹳鹤轻。不用扁舟泛寥廓,且看奇绝尽平生。(海门夜月)
“吴粳万艘”诗描绘了当时天津漕运繁荣的景象,表达了对明朝君主的盛赞之意。“天骥连营”刻画了当时天津军营的雄壮,亦不乏对君主的盛赞之意。“百沽潮平”与“海门夜月”两首则描摹了津沽美丽壮观的自然、人文景观。
明正德十一年(1516),由户部郎中出任天津户部分司的汪必东曾写过一篇《天津歌》,被《新校天津卫志》卷四“艺文”所收录。
“壮燕游兮癯楚人,乘天风兮泊天津,渺渺兮不可以极目,但见波光凌乱,一望四际如摇银。左黄河之一线兮,分远派于昆仑;右帝桥之金水兮,自两山而潞滨。沧瀛溟渤,合沓澎湃,日夕东注而不舍兮,有若天河下上毂转而环循。逆潮汐以涨岸兮,高百尺之嶙峋。商舶浮海兮杳杳,渔舟聚沽兮鳞鳞。楚艘吴舰,樯簇树而帆排云兮,仍仍而频频。或瞻星于月兮,或号风于雨晨,或包茅而裹玉,或弹冠而搢绅,皆扬衡而含笑,言振步于京尘。仰天枢于北辰兮,陋星桥于西洛;顾瀛州之在瞻兮,迩蓬莱于东阁。游吾魂兮汗漫,采童谣兮村落。恨野词兮荑稗,愧翰香兮兰药。景皇风而波立,搜枯肠而吟噱。安得排峰涸海之笔砚兮,继大雅而有作!”
汪必东乃崇阳(今湖北省)人,所以自称“楚人”。在这首诗中,汪必东以李青莲的气势,极尽铺排之能事,描绘出天津无限壮丽的风光,张扬了一种豪放的气质。有人评论,说这首诗与明代“前七子”所倡导的“诗必盛唐”有暗合之处。
李东阳、汪必东的诗描绘的是天津景物,但他们并非天津本土作家。嘉靖以后,本土诗人崭露头角。据载,张愚、刘焘等人即有诗集,然未传于世,只是《天津卫志》《天津府志》《天津县志》等收录了本土诗人的部分诗作。